墓室之中不知是这白骨故意施了障眼法,还是他本就道法高深让窥不见真假,让白隙爻看不出他对火儿做了什么,梦境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白隙爻的面前无所遁形,又或者是那白骨见她着实着了急,故意放水,才看清了他的所作所为,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白隙爻不敢有丝毫的妄动——双魂融合太过凶险,稍有差池便会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但火儿的修为不足,又非自愿与之融合,被强行逼迫着去融合,自然要比常人痛苦数倍,只见那两道魂魄在不断挣扎逃离,不愿与对方融合,却又被那白骨手上的荧光逼迫着交缠在一起,互相吞噬。

    起先两道魂魄皆不愿,但那荧光在两道魂魄上缠绕的太多,束缚的两魂不得不融合在一起,但片刻之后两道魂魄凤凰虚影之魂似是知晓今日不融合逃不掉,突然翻转,张大嘴巴想要吞噬那道人形魂魄

    那人形魂魄是逐渐从婴儿形态长成幼儿形态的,此时不过是个三四女孩的虚影,看不清五官长相,但当她看到那道凤凰之魂想要的吞噬自己时有片刻的呆愣,那若那白骨手指上的荧光将她拉扯开来,她已被那道凤凰之魂吞进了腹中

    女孩稚嫩的哭声响起,仿佛是被吓到了一般,带着浓浓的委屈,那凤凰之魂却仍不想放过她,虚影渐渐变幻,失了原有的模样,变成了一个虚化的八爪鱼模样,将女孩紧紧包裹,但又被白骨骨指上的荧光斩去了触角,从那掉落的魂影中抽出银白色的丝线

    那一声惨叫带有呜咽的声音,是白隙爻所陌生的。待到白骨骨指上缠满了银丝,那道虚魂又再次变成凤凰的模样,被白骨逼迫着这两道魂魄相融,却又在相碰相撞时两魂此强彼弱此消彼长,看似在逐渐凝聚相融,实则又是相互争夺,互不相让,仿佛是都想被对方吞噬,又都在吞噬着对方,但每一次的吞噬所发出来的惨叫都是白隙爻所熟识的火儿的鸣叫声,再无孩子的啼哭声

    “怎么会?”白隙爻此时整个人都是蒙的,心随着火儿的声音越来越弱而越揪越紧,完全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,更不知晓自己的应该帮谁。

    看着那两道虚魂,白隙爻的是纠结的,也是疑惑不安的。按理来说,那凤凰之魂是从她的体内分离出来的,她理应更希望它胜,可不知为何又在对上那个小小的人影,心底总是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,十分不希望她落败的,整颗心更是因着那团小小的因痛苦有些扭曲的身影而揪作一团。

    但不管白隙爻是如何做想,那白骨指尖所点之处,两道魂魄下半身已融合在了一起,一丝丝银白色的丝线不断从两者之间涌出,缠绕在他的指骨之上,又攀附在上的手腕,但白骨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受影响,依然快速而又强势的让火儿体内的那两道魂魄融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白隙爻几次欲前又止,就那般看着那两道原本分离、不容的魂魄慢慢凝实,合而为一,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那两个魂魄都是火儿,如今只是融合在了一起,而火儿也只不过是一体双魂,就犹如这世间的双生子一般,明明一体,却又因着其他因素成为了两人,但两人之间的联系却始终都不曾断过,火儿只是与常人反过来了而已,此时被这白骨强逼着将两者相融,避免了日后双魂成长后难容对方,,而做出伤害本体的事情来。这是火儿的机缘!

    而火儿的双魂也大约是因着她修炼的梦道之术,才会出现的,就好比她之前在人在梦境之外,梦境之中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,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,且与现实无二,让他人无法分辨真假。

    白隙爻为自己找了个极好的理由,却从未想到过另一种可能!

    这般想着心中稍定,还未看清火儿身上那双魂凝聚后的模样,就被那具白骨快速的将魂魄放回了火儿本体之内,莹白的骨指在火儿的眉心一点,丝丝银线织成一件精致的银甲,从火儿的头部一直裹遍全身,没有漏下一根凤羽,犹如蚕茧一般将火儿包裹其中,但又在片刻之后露出全貌,丝毫不见这银甲的所在。

    而此时经历融魂的痛苦的火儿,已从萎靡之态,彻底昏迷了过去,在昏迷之前还不忘去寻找白隙爻的踪迹,又在看到她时毫不犹豫的昏了过去,吓得白隙爻一个健步上前“她怎么了?”

    白骨看着在他手上昏迷过去的火儿,骨指在火儿头顶摩擦了一下,似是在夸火儿的坚韧,之后才将目光投向白隙爻。但只这一眼却让他整具白骨都为之一震,空无一物的眼眶里,仿佛带着数不尽的震惊,齿骨咬合发出嘚嘚的声音,似是激动,又似害怕,脚步微微往后退了一步,头骨转动,看向眼前的这片天地,片刻之后,颌骨张开,似是无声的大笑。

    虽然他并未发出丝毫的声音,但白隙爻的耳边竟听到了几分悲凉痛苦而又讽刺的长笑,引得她心中也涌起了无限的悲意,却又被她死死的压下,紧紧的盯着他的怀中的火儿,无比的担心火儿此时的情况,却又忌惮着不敢贸然出手

    只是白隙爻不知,她于梦境之中所见,看的是事物的本质,没有任何的杂质遮掩,所以才会觉得万物皆在她眼前无所遁形。而此时那白骨借着这梦境的特殊和他本来高深的修为,所见与白隙爻这个主人所见相差无几,只这一眼便看穿了钟道用燕芝与斩情丝为她织就的遮人眼的迷雾,看清白隙爻的面目。

    白骨的震惊与不敢置信表现的是那般分明,却又不知看透了什么,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而笑的讽刺而又悲凉。

    终于,白骨停止了笑了,牙骨咬合,许久才一字一字蹦出四个字来“天——地——之——魂——”声音低沉嘶哑而干涩,又带着看透天机般的了悟,竟是说不出好听悦儿。

    白骨头颅微低,看向怀中的火儿,半响后双手平伸,将火儿递向白隙爻。